所謂辜負，都是浪漫的蹉跎

致親愛的路人們：你們好，你們當然都好，即使你們當中有不大好的，我相信，也與我們極其瑣碎的過去無關。

事隔那麼久，若說有過的糾結，會影響到今天的生活，要不就是我把那些情事抬舉過甚，自視過高；要不就是你們太沒有長進，真的把磨練當成折磨，那些笑窩與淚光相間的日子，算是白過了。

我們曾經互相辜負過，好像沒能做到最好，沒有一個美滿的結果，就是浪費了對方的時間，白花了有限的青春。現在，現在可能因為找到了那個對的人，才又覺得，沒有辜負不辜負這一說法。反正無論際遇如何，皮膚還是注定要越來越鬆弛的，不是你，就是他，甚至不為任何人。

若可以選擇從頭來過，除了會學乖了點，會相處得更合理之外，我還是會選擇你們的啊。都是心甘情願的，沒有誰為勢所迫而有分不得的手，沒有誰被誰禁錮，漫長歲月一無所成，才叫蹉跎，而我們真的在對方身上找不到半點溫存？我們成就過那麼多的回憶，不管美好的不如意的，仍然願意久不久想一想的話，也不枉了。

所以說，所謂辜負，都是浪漫的蹉跎。相比起來，給不想作的工作蹉跎了歲月，這實在是太幸福了。明白生活可以有多磨人，才會寧可為情傷而哭得痛快淋漓，也不願因工作壓力以及處理煩瑣事務而欲哭無淚。因為，世界是這麼看的：為公事而哭是無能，為情而哭是有情。

記得你們其中一位與我敘舊，見你跟某人處得長長久久和和美美，我就問了個蠢問題，為什麼他能，我就不能？是，愛無原因，那是純浪漫派不吃人間煙火的孩子話，我們就別來這一套相互胡弄了。我和那個他，性格喜好其實沒什麼兩樣，僅憑我對你的遷就與討好，便不服氣，怎麼會是他而不是我。

後來想起你分手時口述的檢討書，說什麼你是個怕束縛的人，所有過份的好，都是枷鎖。直到後來，你鬆綁了，與許多的人綑綁在一起又鬆了之後，大概才猛然想起，能被束縛也可以很舒服；大概也親眼目睹過為你這性子而受傷害的人，有多難受；也大概我的好處，只能發揮延後效應，只有在變成熟後的你，才從煩厭變成討好。

我在你身上栽培的愛，終於萌芽開花了，所以，誰說我們沒有結果呢？都結了果，只是前人種樹，後人乘涼，那個果，就結到了繼承者的賬目上。愛能這樣傳承下去，也沒有什麼好遺憾了。

從前還是親愛的時候，還真不敢把話直說到這份上，現在既是路人，我也忽然從低到塵埃處，站直身子跟你有一說一，坦誠中也自有當年的情分在。

你，你們，我全都愛，只是到了今天，終於會把想愛和該愛的分別開來。比如吃藥，我最愛當歸的味道，可一味吃下去，於我體質不合，恐怕還沒吃到厭惡，早就一命嗚呼了，可那也無損於我對當歸味道的癖好。是的，有些愛，只是癖好。能長久吃下去，吃到身心健康，吃到白頭的，都是適合體質的，是需要的該吃的藥。縱然那道藥方中，也含了適量的當歸，正如今天對該愛的人的感情，說不定，也有你們眾位路人的份。

-林夕